我還記得那是一個深夜,四周傳來弟兄們的打呼聲,而我躲在棉被裡寫日記。當我寫下第一句話後,字跡潦草而急切,但心中有某種不知名的滿溢情緒,突然被悄悄釋放了。
我也想把新訓中心第一天的回憶補回去,我發現我能記的不多,而且很多都是負面感想。這讓我更立下心願:每天我要寫下一句正面而有意願的話。
於是,我隨身攜帶著一本小筆記本,每天寫一點點,每天為自己留下記憶。
後來我發現,每天寫一句話已經無法滿足我。日記裡,開始出現許多精采的長篇小劇場。
我也發現,我的心變得平靜許多。因為即便是無聊到爆炸的日子裡,日記裡總有無數爆笑狀況劇登場。
下到澎湖的部隊後,因為不適合職務的因素,讓我那一年半都過得很不快樂。但還好,我還有一枝筆和一本小冊子,一直陪伴著我。
我會在筆記本上塗塗寫寫的,把我身邊的人、這些蠢事寫進來。認識我的人,都知道我會隨身攜帶一本塗鴉日記本。每個朋友都想登上我那神祕兮兮的澎湖小兵日記小版面。
兩年當兵下來,我寫滿了三本筆記本。後來我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日記內容,整理出來,竟也在中國時報連載好一陣子。當時人還在澎湖當兵的我,假日外出時會去買份報紙,偷偷享受著不為人知的小秘密。
但重點是,我在這兩年的寫作習慣中,培養了從無聊、難過、無奈、氣憤的日子裡,學會自嘲、學會苦中作樂、學會從平凡日子中找出不平凡事蹟的能力。
我是確確實實從這樣寫作的歷程中,找到自我陪伴、自我對話、自我療癒的力量。
回到校園,再當一位老師後,我也一直保有書寫的習慣。
在一成不變的日子裡,我總是寫些教室裡發生的小趣事,寫些微小的溫暖故事。一方面為記憶力很差的自己留下紀錄,一方面我也想讓老師們知道:教室裡有無數感動你我的動人故事,只要您願意用心的體會與感受。
這是源自於那段日子以來的訓練。也因此,我總是可以比別人更清楚看見平凡日子裡、很細微處裡的美好。
當然有時也常會被學生氣歪,但透過正面的書寫,我會為自己分析問題、為自己打氣、試著為自己找出方法來。
有時候看到以前書寫的文章,會不自覺笑了出來。原來當時的我,也曾經歷過這些沮喪?有些枝微末節的小事,記憶力不好的我早就遺忘了;然而那些感動,卻始終存活在文字的時空裡。
我也發現,過去自己的筆調生硬、充滿著為師者的自我優勢感。
但現在的我,卻能用比較柔軟且包容的態度來看事物。這是多年來正面書寫的習慣,所帶給自己一份珍貴的成長禮物。
於是我對著眼前因家長、因學校欺壓而淚流滿面的老師,說:「要書寫,愈痛愈要正面書寫。」
我也對著馬來西亞那位剛出來教書的熱血老師,說:「寫吧,盡你可能的寫,寫下所有教學裡的美好記憶吧!」
傷痛的記憶會消失,而雋永的文字會留下。
今天的你正面書寫了嗎?從文字裡獲得療癒了嗎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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