遲來的答案...

我問：「你現在人在哪裡呢？」

孩子說：「我人在家裡啊！」

「在家裡？你不是在讀書？」

孩子輕鬆的回答著：「有哇，不過今天因為是我生日，所以我可以回家過生日......」

「是哦，那老師要祝你生日快樂囉......『祝你生日快樂、祝你生日快樂』......」我在電話這端為他唱了一小段生日快樂歌，電話那端傳來開心的謝謝聲。

「那你最近過得好嗎？有沒有乖一點？」我小心翼翼的問。

孩子則是回答：「不錯啊，我現在還在ＸＸ仁愛之家，這裡幾個禮拜才能回家一次......」接著孩子滔滔不絕的聊著他最近新學校的情形， 這孩子急欲和我分享他最近的近況，我知道其實他想說是最近的他過得很好。

我忍不住稱讚他：「天啊，你變得好會講話哦，以前在學校，我從來都沒有聽過你講這麼多、又這麼流利的話耶？」

孩子還是那副酷酷的調調：「哦，有嗎？」但我依稀記得，孩子以前在說這句話時，臉上總帶著一副不好意思的笑容。

天南地北的亂聊後，掛完電話後，心情卻是異常的複雜。

 

曾經，我以為我就快失去了這孩子。

警察局、少年隊、社工、通報系統.......每一回當這孩子闖下大禍時，我的心裡就跟著刺痛了一次。那陣子的我很沮喪，因為我使勁了所有的力氣，卻拉不回這孩子。

尤其是當這孩子後來因為一些事上了社會頭條，更讓我懷疑起自己：原來當一個原生家庭切斷了跟學校的聯繫、當整個社會體制都放棄了這孩子時，一位老師的影響力竟然如此薄弱......

所幸，在所有的案件都爆發後，最後這孩子得到了比較好的安置。記得那天晚上，他的媽媽打電話來，她說：「謝謝老師這兩年來的照顧，孩子說還是老師您最了解他，現在的他最想跟您講話......」孩子也接過電話對我感謝再三。

那一刻其實我的心裡是激動異常的。

我很感謝這孩子在我扮盡各種白臉、黑臉後，仍表達出對我的信任。我也感謝上蒼讓我遇見了他們姐弟，這樣的緣份讓我深刻明白自己的不足；也讓我學習到當面對生命的本質時，我們該有的尊重與謙卑。

今天一位學弟問我說：「你在面對孩子時，一直都這麼堅持、這麼義無反顧嗎？」

不，絕對不是。面對每一位孩子，我也會困惑與懷疑過，因為每一位孩子都是如此的特殊、如此的獨一無二；但是，也唯有感到困惑，才能引發反思，我才能不斷調整自己，窮盡各種方法、試著為這些孩子找出任何的可能性。

我始終在等一個答案，在我當老師的每一天皆是如此。

而這天晚上的電話，似乎給了一個讓自己可以放下的答案.....